西柏坡的山风带着松脂味，吹过旧居院墙，也吹进课堂。干部培训学院把课堂搬进旧址，把课程嵌进山路，机关单位的人一脚踏进来，就被拉回到 “赶考” 前夜。

　　第一课叫 “电报里的决策”。学员围坐在长桌旁，人手一份发黄电文，模拟当年拍发电报。电文只有二十字，却要决定一场战役走向。教员不讲解，只计时。三分钟后，有人拍桌：“先打锦州!” 有人摇头：“风险太大。” 争论声撞在木梁上，像当年一样脆。拍板那一刻，学员突然懂了什么叫 “一锤定音”。

　　第二课移到防空洞。洞顶渗水，滴答声像秒表。教员关掉手电，黑暗瞬间吞没所有人。五秒钟的沉默里，心跳声被放大。灯再亮时，屏幕上出现一句话：“敌人飞机已过定县。” 学员手心冒汗，原来 “隐蔽” 不是形容词，是动词，是生死。

　　第三课在柏坡岭。每人发一张空白答卷，题目只有一句：“如果你是他，会怎么答?”“他” 是七届二中全会上的某位代表。答卷收上去，教员当场朗读，不点评，只追问：“为什么?” 有人答 “为了胜利”，有人答 “为了人民”。追问三遍，声音越来越小，答案却越来越重。

　　第四课回到教室，桌上摆着一碗小米粥、一碟咸菜。教员说：“这就是会议期间的伙食。” 有人笑，笑完又沉默。小米粥冒出的热气里，浮出一句老话：“胜利从苦日子开始。”

　　第五课在返程车上。车窗外的山影连成一片，像一张未完的考卷。教员突然发问：“今天的课，哪一句会陪你回单位?” 没人立即回答。车过岗南水库，夕阳砸在水面，碎成一片金。有人轻声说：“那句‘我们决不当李自成’。” 声音不大，却让整个车厢安静。

　　课程结束，证书只有一句话：“考试还在继续。” 学员把证书塞进公文包，拉链合上的声音像落笔。回到单位，走廊灯依旧刺眼，可脚步不一样了。有人把电报课搬进支部会议，用三分钟让同事体验 “决策压力”;有人在食堂加了一道小米粥，菜单旁贴一行小字：“胜利的味道”。

　　西柏坡的山风还在吹，只是吹进了更多办公室。课程表可以翻篇，党性教育却刚刚开始。下次再来，教员会换题目，但答案永远在路上。